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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“过去时”第五季-
【前文回顾】
过去时509|住进一个陌生的新西兰老头家,他却疑似种族歧视
【今日正文】
10、女儿不管父亲,父亲不管女儿,西方家庭的亲情竟如此冷漠?
罗宾是个非常抠门的老头儿,洗碗舍不得用水,房间舍不得开灯,连西红柿的叶子都舍不得扔掉,搞得我也不得不跟他一样小心翼翼,生怕自己某种无意识的浪费就莫名其妙地触动了他哪根敏感的神经。
为了缓和我们之间略显紧张的关系,我抢着帮他做晚饭。
我发现罗宾其实是个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的人,因为他家随处可见带有浓烈中国特色的物件,比如青花瓷的盘子、钟馗的画像、印有大熊猫的首饰盒等。
我在厨房里甚至见到了电饭锅,经过前些天在背包客栈的厨艺锻炼,为了投他所好,我鼓起信心告诉罗宾说,我要做中国菜给他吃。
这一招儿似乎有用,他给我道了谢,聊天也没有之前那么不耐烦了。在我没听懂的情况下,他都会自觉重复两三遍。
“我妻子去世之后,就没人给我做饭了。”罗宾跟我说。
“那你平时怎么吃?”我问他。
“我不太会烹饪,通常都是用水把食材煮熟了,放些酱料进去吃。”罗宾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大包方便面,“或者就吃这个面条。”
好心酸啊!我都不忍心苛责他了:“那你有孩子吗?他们在哪里?”
“我没有亲生的孩子,只有一个领养的女儿。”罗宾将方便面放回柜子,到餐桌前坐下,“你看,那张照片是几年前我妻子抱着外孙拍的呢!”
我顺着罗宾的手指看过去,电视机上放着一张用相框装起来的照片,罗宾的妻子低头温柔地望着怀中的婴儿,我兴奋地说:“这是你女儿的小孩吗?恭喜你啊!你都做外公了!你外孙很可爱!”
“有什么好恭喜的?”罗宾的反应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,中国的老人一旦讲起自己的子孙都会兴高采烈地停不下来,而他却不一样。
为了不让罗宾以为我说话慢半拍,我都是说一句的同时想下句,等罗宾回应完毕我就马上脱口而出。我本来做好准备跟罗宾好好聊聊他外孙的情况,见他兴致不高,只好硬生生地吞了回去。
完了,这不会又是他的地雷吧?
“你妻子什么时候去世的?”我感觉罗宾说他妻子时的情绪似乎比较高,冷场了一段时间后,我把话题转移了过去。唉,寄人篱下的感觉真不好受!还得学会读心术,要是去Kerikeri的农场换宿,肯定不会这样吧?
“两年前,因为癌症。”罗宾十分惋惜地说道,然后他起身走到我旁边,观察我怎么做菜,他说他想学一学,以后可以做给自己吃。
我突然可怜起这个长期独居的老头儿,原来他的古怪性格并非空穴来风,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,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由。
饭菜做得差不多,罗宾接了一个电话,他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,我没太听明白,总之很不耐烦的样子。最后他说了句类似“你自己看着办吧”,匆忙挂断了。
“出什么事了?”我端菜上桌,好奇地问罗宾。
“我女儿说,刚才房东通知她,说她现在住的那栋房子马上要被卖掉了,她得搬家。”罗宾将餐具拿出来一一摆好,“因为小时候我女儿的亲生母亲抛弃她,被我们领养,这让她心里有了阴影,讨厌搬家,所以她心情不好,刚才在电话里都哭了。”
“你需要去看看她吗?”我问。
“不了,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会处理。”罗宾在餐桌前就坐,并招呼我也坐下,“她17岁的时候怀孕,18岁生下我那个外孙,然后我和妻子就逼她搬出去了,我们希望她能独立生活,不要总是依赖父母。”
“她就一个人带着小孩生活吗?”西方的家庭关系跟我们真的太不一样了。
“她现在有个男朋友,跟他住在一起。”罗宾回答。
“那你不用去照顾外孙?”渐渐地,我跟罗宾的聊天越来越顺畅。他知道我什么词听得懂,什么词听不懂,会有意识地选择简单的句子慢慢跟我讲,而我也慢慢习惯了他的口音。
“通常不用。”罗宾回答,“我女儿叫我的时候我才去。”
“那你女儿住得远吗?”
“不远,开车只要五分钟。”
这样的家庭关系在东方社会简直不可思议,父女俩住得这么近,女儿不管年迈病重的父亲,父亲也不管未婚生子的女儿,淡漠得可怕。
但在西方社会,这却再正常不过,他们有他们自己的道理:父母和子女都是各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,不就应该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吗?随便打扰才是不合道理的吧?
当我在东南亚国家旅行时,经常见到年轻的白人夫妻将襁褓中的婴儿带在身边到处游玩,却很少见到亚洲人这么做,因为亚洲的年轻父母都会理所当然地将小孩扔到他们的父母那里去。
“你女儿知道她的亲生母亲在哪里吗?”我又好奇地问了一个问题。
“知道。”罗宾点头,“不远,跟我们住同一区。”
“你女儿不会去找她?”
“为什么找她?她已经放弃抚养权,就不是她女儿了。”
“她为什么要放弃?”
“因为她有严重的酒瘾和赌瘾,她拿不出钱来养女儿。”
“就这样?”
“对,就这样。”
我更糊涂了,关于西方的家庭关系,反倒越问越糊涂。
晚饭说是要做中国菜,可最后我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个什么鬼东西出来,把鸡翅和一些速冻蔬菜放到一起乱炖,再加点蒜、姜、酱油的味道,糊弄罗宾差不多够了,于是他一边吃一边频频点头以示赞赏,让我很有成就感同时又很不好意思。
“谢谢你给我做了如此美味的晚饭。”吃完饭,罗宾执意不让我洗碗,叫我回了房间,而罗宾洗完碗后,又特意过来给我道谢并祝我晚安。
“真的不用谢。晚安,罗宾。”我郑重其事地回应道,罗宾在我心目中早就已经没那么可怕。
其实人和人的关系很简单,只要以诚相待,没有融化不了的坚冰。因为真诚的交流,我和罗宾的关系很快就进了一步。
“请问你是小顺吗?”我的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,是新西兰的手机号码,而且用的是中文。我很纳闷,这肯定不是Luna。
“我是啊,请问你是?”我问。
“哦,我在网上看到你发的帖子,我现在也在奥克兰,我也是来打工旅行的。”神秘人回复。
我这才想起来,前些天我在奥克兰图书馆上网时发过一个约伴帖,并留了手机号码,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跟我联系。
在这异国他乡,突然收到同胞的短信,多少还是有些激动。她叫小鱼,从厦门来,比我晚两天到奥克兰,用她自己的话说,她现在孤苦伶仃地住在市区里的一间小黑屋里。
“你找工作了吗?”我问小鱼。
“之前找了一家咖啡馆的工作。”小鱼回答,“可是只做了两天,我因为水土不服拉肚子,就辞掉了。现在什么都没做,呆着。”
“奥克兰工作好找吗?”我心想,看来不是所有来打工旅行的人都在激情四射地辛勤工作赚钱,至少我目前遇到的都不是,心里也就平衡点了。
“我不知道,我在国内受过咖啡培训,上网看到有家咖啡馆在招聘,就跟他们联系了,他们叫我去面试,试做了一次咖啡,就被录用了。”小鱼的说法又让我开始有些惶恐,原来还得有一技之长呢?我有什么?中文功底好?英语说得好?屁啦!在这里一点作用都没有!你在中国是个假模假式的文化人,在这里就屁都不是,真让人悲伤。
“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?”我问小鱼。
“不知道。”小鱼说,“哎,对了,我在网上还认识了另一个过来打工旅行的上海女孩,我们准备下周二一起去激流岛看看,你有没有兴趣一起?”
激流岛?不正是Luna之前去过的那个岛吗?我在奥克兰这么多天,居然也没正儿八经地“旅游”一下。
小鱼说预算在50纽币左右,这个我可以接受,而且周二那个时间,我正好可以到市区去取眼镜,顺便多认识几个同样打工旅行的朋友多好,我干脆地答应下来,约好周二中午和小鱼在码头碰面。
临睡前,Luna给我打了个电话,关心我第一天在罗宾家的情况如何。
“罗宾确实是个古怪的老头儿。”我告诉Luna。
“不会吧?那你赶紧离开啊!”Luna是一个容易神经过敏的女人。
“不过,后来我发现他其实人很好。”我卖了个关子,“而且我有点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些亚洲人都给他打分很低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Luna十分配合地接话。
“因为亚洲人英语不好,没办法跟罗宾顺畅地聊天。一旦罗宾不耐烦,古怪的脾气就会让人感觉害怕。”
“可是为什么?”Luna还是不明白,“既然罗宾主动要求别人来他家以工换宿,为什么就不能对别人态度好一点呢?”
“因为……”我想了一下,继续回应道,“因为罗宾真正需要的可能不是别人为他工作,而是……陪伴。”
-未完待续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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